第一百七十八章 回忆 上
再一次见到光明是什么时候，我已经记不清了。
在这灰暗的牢房中，我每天都只能对着两个巴掌大小的天窗眺望远方，时而能看到城堡尖尖的帽儿，时而能看见一朵白云，夜晚的时候或许能看见一小片繁星，但是太阳却是无法看到的。
我时常在思考，自己活着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意义？我也时常在思考，人类是否能将私欲当做一切行为正当化的借口呢。
这大概是得不到答案的，因为我是魔女之子，而魔女是恶魔的妻子与情人，她所诞下的生命即使是有着人类的形容，但是却绝非人类——而非人的怪物又怎么有资格去思考人类这种神灵所眷顾的生命呢？
我的母亲在我出生不久后就死了，那个时候我有一岁吗？
有的，我记得那个时候刚好是我出生的第三百六十五天，刚刚好过了午夜的时候。那时的景象我记得很清楚，她平静地将我放在疮痍满目的桌子上，并将油灯熄灭，她告诉我：“你的生命是世间最高贵的，但是你却又是世间最悲惨的，因为你永远看不到希望。”
她走出门去，雷电击打在她的身上，那纤细而美丽的身影在火焰中化成了灰烬。
我没有哭，也记得这一切。或许正如他人所说的，我并不是人类，而是恶魔之子。
在没有饮食的情况下，我依旧生存了七天。
当我被人发现时，人们发现我的脸色仅仅是苍白了一些，但是依旧健康，那黑色的眼珠就像是恶魔狰狞的微笑。
有人举起斧头想将我打死，但是他斧头砸在了自己的头上，杀死了自己……不，或许是我杀了他。有人在远方拿石子掷向我，但是石子儿却纷纷被大风刮落了，那些人也遭到了报应，树木倒下将他们压死，饿红了眼儿的野兽将他们咬死。
人都吓跑了，我又变成了一个人，孤零零的躺在坚硬的木桌上，只能数着木质的屋顶渗落下的水滴。
最后我是被一个被称为贵族的男人带回了自己的城堡，他将我关了起来，像喂养凶猛野兽那样的喂养着我。很幸运的是，他并没有尝试过杀死我，否则在这没有任何帮助的牢房中，我大概会轻易的被杀死吧？
渐渐的，那个叫做贵族的男人解除了对我的恐惧，他从我的身上得到了奇妙的想法。
第二天，他就带着我前往自己的一个仇人的宴会。那个家伙也是个贵族，据说是很厉害的一个家伙，他有很多骑士，也有很多土地。
收养我的那个贵族在宴会中得意洋洋的宣称我是神灵的子嗣，受到大自然的庇佑，任何人都无法伤害到我，而收养我的他则是神在地面上指认的代言人。
没有人相信他的话，很多人嘲讽他，他的敌人就是其中的一个。
于是收养我的贵族把我往他的面前一放，说：“诺，我尊敬的伯爵大人，既然您不相信他是神的孩子，那么您就尝试杀死他吧——但是您要注意，您对他的伤害是会得到谴责的。不过我想您是不会在乎的吧？”
在许多人的注视下，伯爵轻蔑的应承了下来，他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模样。但是……我看得出他在害怕，他的内心在犹豫着。
最后伯爵并没有自己来尝试这么做，而是让追随了他十几年、忠心耿耿的骑士来尝试。
他的骑士在我面前举起巨大的剑，看得出他毫无畏惧，他的内心满怀赤城与平静。
剑朝我斩下，但是骑士的脚下却踩到了落在地上的酒杯，他摔倒在地，剑割裂了他的喉咙。鲜血在喷涌，宴会上的许多人在尖叫，而后他死了。
宴会结束了，人们满怀敬畏的望着收养我的贵族远去的身影，而贵族虽然对没能“谋害”对头而感到惋惜，却依趾高气昂的带着我回到了自己的城堡。
不久之后贵族发动了战争，他骑着英俊的马儿，一手抱着我，一手提着长枪，背后是他的骑士与民兵。
他就这么冲在前面，英勇地将敌军的军列刺了个对穿。
没有人是他的对手，所有人在他的面前都不堪一击，射向他的箭矢被风吹落，斩向他的刀剑纷纷断折。他就这么穿过军队，一枪将敌军的首领刺死了。
那个首领圆睁着眼睛，手中还握着断掉的长枪，满怀不甘的死去了。
贵族获得了胜利，他在不久之后发动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，不断的取得胜利与土地。
而每一次的战争，他都将我带在身边，他告诉我：“你将见证我建立一个不朽的帝国，那里的人民将会丰衣足食，他们不会再感到困扰与悲伤，也不会有战争。那是永恒美满的国度，我要将它称为伊塔那——我要你见证那一切，因为那就是你的使命，你确是我的神之子。”
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告诉我，我是被人需要的，这也是我第一次衍生了强烈的愿望——我想看到……我想看到他所描述的那永恒的国度，没有人遭受苦难，没有仇恨的存在，那到底是怎样的景象呢？即使是我，或者也能在那里获得满足吧。
在我五岁的时候，我从收养我的贵族……不，现在或许该称他为国王了，早在两年前，他就成为了一个国家的国王，有着很多很多的土地与臣属。
我从国王的手中获得了一匹小马驹，它有着乌黑油亮的毛发，才一岁大就比我还高上许多，要登上马背时我必须要踩着奴仆的背才够得着。
我很珍惜它，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欧德瑞（平庸的）。我曾经听说平庸的事物才不会受到摧残，所以为它取这么一个名字，希望它能活到自然死去。
战火再度燃起，国王带着我走上战场，那是至今为止我所看到最多人参与的战争，在平坦的草原上对峙着排开阵型，两边就像由人组成的海浪，看起来毫无边际。
双方都发起了冲锋，然后像割草一样的倒下，我跟在国王身旁，好奇的看着身旁不断倒下的人。他们有的是身穿盔甲的骑士，有的是穿着皮甲的士兵，有的是只有一把长矛的奴仆兵，更多的是只有简陋武器的民夫。
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死去，但是却是我第一次对死亡有了概念，那些死去的人，他们……或许是等不到国王许诺的伊塔那之国了。无法去到那个所有人都能幸福、失去痛苦的国度。
这是我唯一所能想到的最残酷的事儿，因为或许在国王跟我许诺下“伊塔那”的时候，我就从他的那里窃取了这一心愿。我比任何人、甚至比起他都更要渴望看到伊塔那。
我认为，那应该就是我生来的意义，是我所应该去到的地方，或许……也是我难以到达的另一边。
我想我可以在那里找到我想要的一切，然后就可以在那里走向永眠，好叫世界明白我已经得到了满足，这人间已经不需受折磨了。
战争很快就结束了，国王带着我和俘虏回到了自己的城市。他依旧是战场上的常胜者，不败的战争之王，敌人在他的军队下毫无反抗之力，没有人能与他匹敌。
不过这个时候我有点明白了，这一切或许并不是他的力量非常强大，而是因为我……因为我想要他获得胜利，所以他就永远不会失败。
伊塔那是我的希望，而国王则是伊塔那的缔造者，在他的身上承载着属于我的希望。
在我的帮助下，他不能输，也不会输。
这次的战争令国王感到很高兴，因为他带回了自己想要的俘虏——一个敌国的公主。她的美貌被许多人称颂，她的智慧也令人惊叹。
事实上也正像传闻一样，这个女人自愿的成为了国王的战利品与俘虏，并用言语打消了国王摧毁自己国家的打算。
她一边机智的奉承着国王争取时间，一边又令人加强城堡的防御，并宣称只要国王退兵，她就愿意成为他的妻子、甚至可以是女奴，否则她将结束自己的性命。
在诱惑与威胁中，国王同意了退兵，他带着公主作为战利品回来了自己的国家，在不久之后举行了婚礼，叫那女人取代了原来的王后。
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，我就感觉到……我的天敌，出现了。
国王在女人的迷惑下，发生了偏转。他不再热衷于治理国家，也不再继续发动战争，他将自己的时间与精力都花费在这个女人身上。
我一直看着发生的一切，不知该怎样去做。
人的生命是有限的，但是信念却是可以永恒的——信念是生命的延伸，只要信念还存在着，生命就不会走向泯灭。
国王已经偏离了自己的誓约，他不再将建立伊塔那视为生命的唯一，他的内心被欲望所侵蚀。肉体虽然没有腐朽，但他的灵魂已经无法支撑信念的永恒。
我一直认为，卑微的生命无法缔造永恒的伊塔那。
王座之所以高贵，与它自身没有关系，而是因为它是王的座椅，尊贵的是王的信念与灵魂。
伊塔那也是一样的，只有永恒的信念才能支撑得起这个永恒的国度。它本身并不是永恒，却因为寓居的永恒之民而变成永恒。
所以国王是我的希望，他将成为永恒之民的王，带领着永恒之民创造永恒的伊塔那。
那个女人正在破坏这一切，我……该怎么阻止她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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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这灰暗的牢房中，我每天都只能对着两个巴掌大小的天窗眺望远方，时而能看到城堡尖尖的帽儿，时而能看见一朵白云，夜晚的时候或许能看见一小片繁星，但是太阳却是无法看到的。
我时常在思考，自己活着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意义？我也时常在思考，人类是否能将私欲当做一切行为正当化的借口呢。
这大概是得不到答案的，因为我是魔女之子，而魔女是恶魔的妻子与情人，她所诞下的生命即使是有着人类的形容，但是却绝非人类——而非人的怪物又怎么有资格去思考人类这种神灵所眷顾的生命呢？
我的母亲在我出生不久后就死了，那个时候我有一岁吗？
有的，我记得那个时候刚好是我出生的第三百六十五天，刚刚好过了午夜的时候。那时的景象我记得很清楚，她平静地将我放在疮痍满目的桌子上，并将油灯熄灭，她告诉我：“你的生命是世间最高贵的，但是你却又是世间最悲惨的，因为你永远看不到希望。”
她走出门去，雷电击打在她的身上，那纤细而美丽的身影在火焰中化成了灰烬。
我没有哭，也记得这一切。或许正如他人所说的，我并不是人类，而是恶魔之子。
在没有饮食的情况下，我依旧生存了七天。
当我被人发现时，人们发现我的脸色仅仅是苍白了一些，但是依旧健康，那黑色的眼珠就像是恶魔狰狞的微笑。
有人举起斧头想将我打死，但是他斧头砸在了自己的头上，杀死了自己……不，或许是我杀了他。有人在远方拿石子掷向我，但是石子儿却纷纷被大风刮落了，那些人也遭到了报应，树木倒下将他们压死，饿红了眼儿的野兽将他们咬死。
人都吓跑了，我又变成了一个人，孤零零的躺在坚硬的木桌上，只能数着木质的屋顶渗落下的水滴。
最后我是被一个被称为贵族的男人带回了自己的城堡，他将我关了起来，像喂养凶猛野兽那样的喂养着我。很幸运的是，他并没有尝试过杀死我，否则在这没有任何帮助的牢房中，我大概会轻易的被杀死吧？
渐渐的，那个叫做贵族的男人解除了对我的恐惧，他从我的身上得到了奇妙的想法。
第二天，他就带着我前往自己的一个仇人的宴会。那个家伙也是个贵族，据说是很厉害的一个家伙，他有很多骑士，也有很多土地。
收养我的那个贵族在宴会中得意洋洋的宣称我是神灵的子嗣，受到大自然的庇佑，任何人都无法伤害到我，而收养我的他则是神在地面上指认的代言人。
没有人相信他的话，很多人嘲讽他，他的敌人就是其中的一个。
于是收养我的贵族把我往他的面前一放，说：“诺，我尊敬的伯爵大人，既然您不相信他是神的孩子，那么您就尝试杀死他吧——但是您要注意，您对他的伤害是会得到谴责的。不过我想您是不会在乎的吧？”
在许多人的注视下，伯爵轻蔑的应承了下来，他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模样。但是……我看得出他在害怕，他的内心在犹豫着。
最后伯爵并没有自己来尝试这么做，而是让追随了他十几年、忠心耿耿的骑士来尝试。
他的骑士在我面前举起巨大的剑，看得出他毫无畏惧，他的内心满怀赤城与平静。
剑朝我斩下，但是骑士的脚下却踩到了落在地上的酒杯，他摔倒在地，剑割裂了他的喉咙。鲜血在喷涌，宴会上的许多人在尖叫，而后他死了。
宴会结束了，人们满怀敬畏的望着收养我的贵族远去的身影，而贵族虽然对没能“谋害”对头而感到惋惜，却依趾高气昂的带着我回到了自己的城堡。
不久之后贵族发动了战争，他骑着英俊的马儿，一手抱着我，一手提着长枪，背后是他的骑士与民兵。
他就这么冲在前面，英勇地将敌军的军列刺了个对穿。
没有人是他的对手，所有人在他的面前都不堪一击，射向他的箭矢被风吹落，斩向他的刀剑纷纷断折。他就这么穿过军队，一枪将敌军的首领刺死了。
那个首领圆睁着眼睛，手中还握着断掉的长枪，满怀不甘的死去了。
贵族获得了胜利，他在不久之后发动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，不断的取得胜利与土地。
而每一次的战争，他都将我带在身边，他告诉我：“你将见证我建立一个不朽的帝国，那里的人民将会丰衣足食，他们不会再感到困扰与悲伤，也不会有战争。那是永恒美满的国度，我要将它称为伊塔那——我要你见证那一切，因为那就是你的使命，你确是我的神之子。”
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告诉我，我是被人需要的，这也是我第一次衍生了强烈的愿望——我想看到……我想看到他所描述的那永恒的国度，没有人遭受苦难，没有仇恨的存在，那到底是怎样的景象呢？即使是我，或者也能在那里获得满足吧。
在我五岁的时候，我从收养我的贵族……不，现在或许该称他为国王了，早在两年前，他就成为了一个国家的国王，有着很多很多的土地与臣属。
我从国王的手中获得了一匹小马驹，它有着乌黑油亮的毛发，才一岁大就比我还高上许多，要登上马背时我必须要踩着奴仆的背才够得着。
我很珍惜它，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欧德瑞（平庸的）。我曾经听说平庸的事物才不会受到摧残，所以为它取这么一个名字，希望它能活到自然死去。
战火再度燃起，国王带着我走上战场，那是至今为止我所看到最多人参与的战争，在平坦的草原上对峙着排开阵型，两边就像由人组成的海浪，看起来毫无边际。
双方都发起了冲锋，然后像割草一样的倒下，我跟在国王身旁，好奇的看着身旁不断倒下的人。他们有的是身穿盔甲的骑士，有的是穿着皮甲的士兵，有的是只有一把长矛的奴仆兵，更多的是只有简陋武器的民夫。
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死去，但是却是我第一次对死亡有了概念，那些死去的人，他们……或许是等不到国王许诺的伊塔那之国了。无法去到那个所有人都能幸福、失去痛苦的国度。
这是我唯一所能想到的最残酷的事儿，因为或许在国王跟我许诺下“伊塔那”的时候，我就从他的那里窃取了这一心愿。我比任何人、甚至比起他都更要渴望看到伊塔那。
我认为，那应该就是我生来的意义，是我所应该去到的地方，或许……也是我难以到达的另一边。
我想我可以在那里找到我想要的一切，然后就可以在那里走向永眠，好叫世界明白我已经得到了满足，这人间已经不需受折磨了。
战争很快就结束了，国王带着我和俘虏回到了自己的城市。他依旧是战场上的常胜者，不败的战争之王，敌人在他的军队下毫无反抗之力，没有人能与他匹敌。
不过这个时候我有点明白了，这一切或许并不是他的力量非常强大，而是因为我……因为我想要他获得胜利，所以他就永远不会失败。
伊塔那是我的希望，而国王则是伊塔那的缔造者，在他的身上承载着属于我的希望。
在我的帮助下，他不能输，也不会输。
这次的战争令国王感到很高兴，因为他带回了自己想要的俘虏——一个敌国的公主。她的美貌被许多人称颂，她的智慧也令人惊叹。
事实上也正像传闻一样，这个女人自愿的成为了国王的战利品与俘虏，并用言语打消了国王摧毁自己国家的打算。
她一边机智的奉承着国王争取时间，一边又令人加强城堡的防御，并宣称只要国王退兵，她就愿意成为他的妻子、甚至可以是女奴，否则她将结束自己的性命。
在诱惑与威胁中，国王同意了退兵，他带着公主作为战利品回来了自己的国家，在不久之后举行了婚礼，叫那女人取代了原来的王后。
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，我就感觉到……我的天敌，出现了。
国王在女人的迷惑下，发生了偏转。他不再热衷于治理国家，也不再继续发动战争，他将自己的时间与精力都花费在这个女人身上。
我一直看着发生的一切，不知该怎样去做。
人的生命是有限的，但是信念却是可以永恒的——信念是生命的延伸，只要信念还存在着，生命就不会走向泯灭。
国王已经偏离了自己的誓约，他不再将建立伊塔那视为生命的唯一，他的内心被欲望所侵蚀。肉体虽然没有腐朽，但他的灵魂已经无法支撑信念的永恒。
我一直认为，卑微的生命无法缔造永恒的伊塔那。
王座之所以高贵，与它自身没有关系，而是因为它是王的座椅，尊贵的是王的信念与灵魂。
伊塔那也是一样的，只有永恒的信念才能支撑得起这个永恒的国度。它本身并不是永恒，却因为寓居的永恒之民而变成永恒。
所以国王是我的希望，他将成为永恒之民的王，带领着永恒之民创造永恒的伊塔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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